胎儿的梦/胎児の夢

姐姐、梦、母亲、村上春树、脑髓地狱,与幻想



胎儿啊,胎儿,你为什么颤抖呢?是因为感受到母亲的心,而害怕吗…

正文

我是长子,也是独生子。

远在我出生前,就有算命先生和我爸说过这样的话,“先开花,后结果”。其含义就是,我爸会先有女儿,再有儿子。

我应当有个姐姐的,但我却是唯一的长子。

我或许本来还会有个妹妹的,那还是我还在幼儿园的时候。但由于中国共产党政府计划生育政策的执行,我的家长若是想“合法”地生下,并抚养这个孩子的话,就要交上一笔十万余元人民币的“罚款”。这在当时对他们来说似乎确实是难以承受的压力。于是这个孩子就被“打掉”了。即便是现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,我头脑中依旧不停地在思考着,那个盘旋在我的脑海已久,令我困惑不已的问题。如果真的如同那位算命先生所说的一样“先开花,后结果”的话,那么我也许早已经不在人世了。如果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,那我的“妹妹”或许本应是我的姐姐。而我素未谋面的姐姐,则代替我,死去了。

其实我并不知道死去的血亲的性别。称呼她为妹妹,那是我妈梦中知晓的。就在她打掉孩子后的不久,她梦到了一个小女孩。小女孩的身边跟着一群长着黑色翅膀,面容模糊的人们,在半空中飞着。小女孩哭着问我妈为什么不肯接受她、收留她,我妈却只能一直不停地道歉,说她实在是爱莫能助、无能为力。小女孩便从梦中离去。在这之后,她再也没有梦到过这个小女孩。

我相信这个小女孩就是我的妹妹,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是我的姐姐。如鲠在喉。我实在无法想象我的姐姐在做出生与死的决定时,怀抱着怎样的心情。是作为“年长的”姐姐,以一种天然的保护欲,想要保护更为弱小的我吗?然而单单“姐姐”这个词,也在我的心中,变得逐渐暧昧、朦胧不清…为何死去的是姐姐不是我呢?如同一件遭遇遗弃的“物”,我永不再有被温暖的双臂所环绕,向姐姐诉说心事的机会。村上春树说过的,“死不是生的对立面,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”。然而在我身上找不到一点姐姐的痕迹。洗澡时,在冷漠的镜子中映射出来的,完完全全是男性的身体。这么说来,依旧是村上春树,《海边的卡夫卡》中,男主田村卡夫卡的记忆里,也有与母亲一同离家出走的姐姐的形象。作为女性形象而存在的姐姐,比起母亲,更加有一种亲近之感。当我还是一团模糊的血肉时,我是作为母亲的一部分而存在。在我降生前所做的梦里,穿过羊水朦胧的声音,脐带是我跟世界相连的纸杯电话。胎儿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,在占据姐姐的存在后,我被被无端的抛入这个世界,为何要出生呢?

“母亲比世界更先听到胎儿的心跳
但她却听不到孩子成年后的呼救
胎儿捏住脐带的时候自以为抓住了命运
实际上那一刻开始命运已然抛弃了自己“

“姐姐,今夜我不关心人类,我只想你”
心を何にたとえよう?或许只有海子的这句诗才能比拟我此刻的心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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